作者: 来源: 菏泽日报 发表时间: 2025-03-19 09:14
□ 李秀娟 王诗成
每当我静下心来,脑海里总会时常出现这样一幕:在黄河岸边的一个小村落,几间破旧的土房子里,屋内昏暗的煤油灯下,母亲佝偻的身子坐在纺花车前,胳膊正一举一落地纺着棉花线,为第二天的织布做准备。在我的记忆里,农忙季节,母亲每天白天下地干活,晚上纺线,一直到深夜,什么时候睡的我都不知道。当时我们一家老小的衣服铺盖都来自我母亲织的布,在那时这种布都叫老棉布,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鲁锦的前身。每织完一机子布,母亲总会把她织的布给我们看,同时还给我们说布的花样,“什么枣花纹,难死人”“猫蹄花,随手抓”“春叶面棋风扇花”等。母亲没上过学,不识字,但特别心灵手巧,用什么颜色的线当经、什么颜色的线当纬、什么花纹适合做衣服、什么花纹适合做被褥,母亲总是搭配得妥妥帖帖,缝制出来的被褥非常好看,做出来的衣服十分鲜艳,穿在身上也会引来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。这些花纹图案也是老一辈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,可见鄄城劳动妇女的聪明智慧和心灵手巧。
我的老家在鄄城县,地处黄河岸边。当时这里经济落后,交通不便,信息闭塞,民风纯朴。正是这些特点,才使鲁锦技艺得以完整保留下来。从我记事起,这种老棉布就一直伴随着我。黄河中下游流域地处平原,土地肥沃,特别适合种植棉花,这为织布提供了丰富的原材料。实行生产责任制后,我们家当时种植5亩棉花,每年都是大丰收,大部分棉花都上缴给国家,余下的留存织布自用。织布过程十分繁琐复杂,要经过纺线、经线、染线、浆线、沌线、闯杼、掏棕、上机等72道工序才能完成。
织锦提花靠掏棕决定,色彩由不同颜色的经线和纬线组成,色彩大多用大红大绿,色彩越多,用的织布梭就越多,图案也就越鲜艳。织布时,梭子飞速地穿来穿去,母亲的手总会准确地接住飞来的梭子,织出的布也一圈圈慢慢地缠到卷布轴上。母亲特别会织布,一天能织5米多布,一个多月就能织一机子布,100米左右,这样我们一家老小的衣服基本够换季用的了。那时母亲会长长舒口气,用手一遍遍拍打着织成的布,把布整理板正,同时也向我们展示她辛勤的劳动果实,这可是一家人的希望。在当时有饭吃有衣穿就是老百姓最大的心愿。
随着时代的发展,日子慢慢好了起来,物美价廉的机织布逐渐占领市场,走进百姓家,于是费时费力的老棉布也就被冷落下来,后来主要用于姑娘陪嫁时用。现在,母亲年龄也大了,织布的活儿也做不了了,于是我家那台织布机也就光荣“退休”了。那台织布机见证了一代人的生活状况和社会背景,母亲至今没舍得扔掉,还保存完好。
1996年,我大学毕业并参加工作。巧的是我所干的工作正是研究传承这种老棉布,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鲁锦。鲁锦的精美图案和大红大绿的颜色,体现了当地人民的豪爽和对生活的热爱。我被这种情感震撼着,决心把这种传统文化延续下去,开发出来,并不断开拓创新,让人们能够喜欢它、欣赏它、使用它。于是我向母亲求教,母亲手把手教我,并告诉我一些注意细节。同时,我也上网查阅了大量资料,做了大量笔记,向名家学习,摸索着改善了一些工艺,解决了褪色、缩水、柔软问题,增加了花色品种,提高了舒适度,从而提高了产品质量。十几年来,我开发了一系列与现代生活息息相关的床品、服装服饰、包包等,这些产品推向市场,反响很好,受到不少消费者的青睐。后来市场出现假冒伪劣、以次充好,使鲁锦产品受到冲击,一度低迷,鲁锦似乎停滞不前了,我也变得迷茫起来。
基于对鲁锦的偏爱,我还是坚持了下来。我把自己的爱好当作事业来干,从没间断过对鲁锦的研究与开发。渐渐地曙光到来了,在我不懈地努力下,鲁锦工艺和产品逐渐成熟起来,开发的产品与时代接轨,融入了现代生活,鲁锦被人们重新认识和接纳,市场不断扩大。更为可喜的是上级领导也开始重视起来,期间曾给予我们大力支持。我决心把鲁锦这项传统文化传承下去,并不断发扬光大,使鲁锦走向全国、走向世界。